月子中心蹊跷破产,千名产妇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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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子中心蹊跷破产,千名产妇不知所措

作者 | 南风窗记者 付思涵

编辑 | 向由


1月7日清晨,一则毫无征兆的“破产通知”,打破了爱家月子中心67家门店的宁静。这则微信工作群内的消息,宣告“经过审慎评估和艰难决策”,公司正式进入破产程序,落款为公司老板及其姐姐。


月子中心蹊跷破产,千名产妇不知所措

爱家工作群的破产通知 / 受访者供图


即使是爱家月子中心的员工和月嫂,此前也未听说过一点风声。混乱很快蔓延在爱家的多家门店,物业停水停电,厨房供餐中断,一些工作人员撤离,留下来不及应对的新手“宝妈”和月嫂。


在此之前,爱家对外包装的形象是,全国知名连锁品牌、月子中心行业的优等生,“江浙沪区域直营连锁头部母婴服务品牌”。


2022年,江苏爱之家母婴服务集团成立,此后扩张速度惊人:2023年8月,第一家上海分店开业,10月,实体店超10家,到2024年11月,已开设67家分店。除江浙沪外,在广东、山东、安徽、宁夏均有布局。


疯狂的拓店速度,也为爱家的光速陨落埋下伏笔。据南风窗记者不完全统计,上海、无锡部分爱家门店的受影响“宝妈”达600多名,整体波及孕产妇或超千名。爱家集团的员工、月嫂、供应商,也均被拖欠工资及货款,金额庞大。


月子中心蹊跷破产,千名产妇不知所措

孕妈展示付款记录 / 图源:央广网记者罗世伟 摄


有月子中心业内人士对南风窗表示,他们对爱家的“跑路”并不意外。爱家长期以低于市场水平和“裹不住成本”的价格卷走客源,破坏行业规则。其中,提前几个月收取2至3万的预付金,用于拓展新店再“吸金”的模式,潜藏巨大隐患。而“玩预付款”的月子中心,不止爱家一例。


一家全国连锁的月子中心仓促倒塌,不少宝妈及内部工作人员恍如做梦。出人意料的是,背后是一个“草台班子”难以支撑其激进商业模式的故事。



月子中心蹊跷破产,千名产妇不知所措

吃外卖的产妇

1月11日,南风窗记者来到华南地区某爱家月子中心门店。距离爱家倒闭已经过去了5天,43户入住家庭中,有5户仍然留在这里。


这家月子中心位于城市郊区的一家公寓式酒店,临近年关,周边人气冷清。店铺入口仍挂着爱家醒目的橙色招牌,简介中提到,该门店总面积2500平方米,提供专业护理、独立厨房和营养师团队,以及医疗级的产康团队服务。另一侧花费大量篇幅勾勒爱家集团的发展历程,介绍其凭着“独特的运营模式强势发展,开启百城千店宏伟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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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家集团的发展历程 / 南风窗记者付思涵 摄


店内空荡荡的,长廊两侧的房门均紧闭,只有挂满长廊的锦旗,写着“月嫂界的天花板,专业里的爱马仕”等语,落款从2024年6月到12月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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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内挂满锦旗 / 南风窗记者付思涵 摄


黄琛和产后的妻子、刚出世的宝宝仍住在其中一个房间。宝宝在去年12月30日出生,1月3号,黄琛的妻子住进了爱家,到第五天就遭遇爱家倒闭。他们订购的是28天的月子套餐,花费2.36万,另交了3000元押金,本该享受服务到1月31号。


出事当天,这家月子中心还有43名住户,按照28天、42天两种套餐,收取费用在2至3万,如遇过年加价,也有部分收费在4万以上。另有60多户已经提交了完全的预付款。月子中心房间紧俏,客户们需要提前交款,以争取好的房型。


“留下来的是家里没有老人在带,地方小,条件不如这里。”黄琛说。还留在月子中心的人,情况很相似,作为大城市里租房的工薪族,他们的出租屋地方窄,老人也不在身边,不适宜迎接新生命的到来。原本,来月子中心是为了有更好的母婴照顾条件,现在月子中心遽然倒闭,他们一时无处可去。


物业在月子中心宣告倒闭后,曾经断水断电,后来通过街道办的协商得以恢复。房间还能供应基本的水电,黄琛说,唯一不好解决的问题就是吃饭。“都在地上。”他指了指房间角落,地板上堆满了花花绿绿的外卖包装袋。吃外卖对产妇的身体不好,只能尽量点一些“炖汤类,健康点的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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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琛和妻子这些天吃的外卖包装 / 南风窗记者付思涵 摄


黄琛庆幸,头几天里跟着月嫂学了两手如何带孩子,他发现,新生的婴儿不算难带,“吃饱了就睡”。他本来做的是电商工作,现在已经完全停工了,在“等”。消费者们自发统计了名单,有代表和上级部门沟通。在结果下来之前,黄琛准备和妻孩一直住在这里。


这天下午,另一位留守产妇钟怡和丈夫抱着孩子,从医院做完检查回到月子中心。他们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开门密码,要去请物业帮忙。


钟怡穿着一件深蓝色冲锋衣,里边还是粉色棉质孕妇装。她抱着孩子,等待丈夫找物业开门,双眼布满倦怠。她告诉南风窗,现在月子中心“吃的都没有,也没人照顾小孩,只有一个空壳”,“我作息都不正常,天天吃外卖,也顶不住。”


她回忆,包括月嫂和一些工作人员在内,事先完全不知道爱家要倒闭的消息。1月7号凌晨,大约4点多,有人来敲房门,月嫂被叫出去“登记”,直到六七点才回来。“阿姨说,你们明早就没有早餐吃了,老板跑路了。要不要让家人过来带(宝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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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子中心楼道垃圾无人清理 / 央广网记者罗世伟 摄


7号白天,大部分工作人员就不在了。剩下的人,用厨房里剩余的冷冻粉条和肉,给产妇们简单煮了一顿饭。“这时我们才确定是倒闭了,然后就开始没人管我们了。”钟怡说。


物业张贴的公告表示,爱家至今拖欠租金2个月,其“同样是受害方”,出于人道主义,并未在第一时间收回房屋。一位物业工作人员向南风窗表示,他们也在等待公司上级的处理。


爱家的倒闭,不可避免地为月子坐到一半被打断的宝妈带来焦虑。“剖腹产的产妇表示月子没坐好,刀口疼,奶都回没了。那可是坐月子,坐不好有后遗症的。孩子黄疸不知道每天数值多少……手忙脚乱。”一名无锡产妇告诉南风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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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国连锁”招牌幻灭

不少受访的孕产妇对南风窗提及,她们选择爱家的原因是看重其“全国连锁”,代表稳定性高。同时,和其他月子中心相比,爱家的价格要略微低几千元,性价比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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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家推出的价格套餐,如果全款预付,就有2000元的优惠 / 受访者供图


上海孕妇严敏告诉南风窗,她去年12月初向爱家集团旗下的瑞婴丽月子中心支付了2.38万元定金,1月7日刷到销售的朋友圈,才知道月子中心倒闭。这家瑞婴丽受牵连的消费者有100多人,而爱家在整个上海有15家门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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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婴丽店销售所发的朋友圈 / 受访者供图


严敏的预产期在今年7月,她解释,提前出手预订月子中心,在孕妇群体中很常见。而包括瑞婴丽在内的所有爱家旗下的月子中心,都只接受全款预付。销售还一直跟严敏和其他孕妇强调,2025年1月开始,月子中心就要涨价,敦促她们尽早支付,“好的房型就要提前订”。


这家瑞婴丽店在严敏家周边,她自备孕以来,已经关注了这家店“差不多一年”,曾经去考察过三次,里边住得很满,只有个别房间是空的,产妇和工作人员的互动关系也不错。


实际上,几乎所有受访者都表示,爱家没倒闭之前,服务体验是很不错的。“很惊讶,他们生意蛮好的,前一天还服务得好好的,第二天突然就跑路了。”一位宁波产妇说。


南风窗记者在一份上海地区维权宝妈的在线登记表中看到,截至1月20日,160余名登记者所填写的退款金额,累计已超500万元。


上述华南地区的爱家月子中心里,63名月嫂正在关心,她们24小时待命的“辛苦钱”能否追回。在去年年底,她们就隐约感觉到了有问题的苗头。


月嫂们告诉南风窗,其所在门店于2024年4月份开业,印象中7月和8月营业额都超百万,管理层还曾经团建庆祝过。但从11月开始,房间里的物品逐渐“配不全”,消毒片、脐带贴经常缺东少西。12月开始,她们本应到手的工资也发不出来了。


这些月嫂的做工是流动的,按订单结算工资,未与爱家签订正式的劳动合同。关于公司倒闭的通知,她们也是从网上看到的,店长在1月7号早晨和她们说,公司资金链断了,宣布倒闭,此外“并没有正面地给过我们任何交代”。


“今年没赚到钱,过年都不知道能不能回去。”在宁波爱家月子中心工作的月嫂杨姐如此说,她家在安徽,“老的、小的都等着用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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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6日,月嫂们还在群里催促店长落实工资 / 受访者供图


一名武汉爱家月子中心的销售告诉南风窗,爱家开始拖欠其工资的时间点也是去年12月份。


他提供的一则爱家集团在去年12月31日发布的公告显示,公司因“发展速度较快,相关资金较为紧张”,为员工先行发放3000元整,剩余工资至迟于2025年1月6日前发出,“一定会将薪资相关事宜摆放在第一位,恳请各位员工与公司一同渡过本次特殊时期”。


这名销售负责运营门店的社交媒体账号,现在,他已经把ID从“武汉爱家月子中心”改成“爱家打工的拖欠工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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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家关于工资发放的公告 / 受访者供图


月子服供应商马隆盛则告诉南风窗,他负责全国爱家门店的月子服供应,当时爱家方面和他说财务困难,因为是老客户,他基于信任仍在去年11月、12月供货。后来,爱家采购和他说,老板跑路了,56万的货款,“一夜之间全没了”。


马隆盛和20多名供应商在同一个群里进行名单统计,这些供应商包括蔬菜、点心、奶瓶、婴儿包被、婴儿车等方方面面,合计欠款有1000多万。“群里的供应商加起来,可以去开个月子中心了。”


对于爱家的倒闭,业内并不意外。合肥某月子中心的业内人士何何告诉南风窗,合肥爱家月子中心在2024年下半年开业,其28天套餐里,普通房型1.98万,大房型2.36万,“这个价格是不正常的,裹不住成本,我们同行都说,他很有可能是要跑路的”。


南京某月子中心的老板娘阿符向南风窗透露,她算了一笔账,爱家提供月嫂一对一服务,且不怎么雇佣薪资低的新手,以南京的房租水平来看,包含水电、餐饮、人力成本在内,客单成本至少在2.5万以上。但爱家推出1.98万、2.38万的套餐(不同城市该价格略有差异),必然低于成本价。


她提到,爱家曾对外表示,其盈利点主要靠推销附加的产后康复服务,但她怀疑其可行性,因为爱家面向的主要客户“是价格敏感人群”,这类顾客不太可能为产康等附加服务付费。


此外,阿符注意到,爱家从2023年开始以一年开几十家店的速度扩张,“这种商业模式肯定行不通,这明显是一个很不对的信号。”在南京业内,爱家是唯一一家提前收取全款预付金的月子中心,短时间积累了大量流动资金,现金流“应该是业内最强”的。


而问题,或许就出现在庞大的现金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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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台班子”蹊跷破产

爱家资深员工陈勇佐证了阿符的话,提及月子中心现金流大,“别的行业是整钱出去,毛钱回来,这行业整钱出去,整钱能回来”。


他在2023年7月份入职爱家第一家上海分店,后来担任苏北区域(爱家如此划分,实际指南京、扬州、南通、合肥等地的门店)总厨师长,负责该区域的厨房方面事务,目睹了爱家集团光速崛起而后滑坡的全过程。


据陈勇回忆,爱家的老板王沛腾是做婴儿摄影业务起家的。2023年7至8月,爱家月子中心位于上海青浦的首家实体店“爆单”,合计签了500多万,随后新开的奉贤分店也业绩惊人,大约几个月的时间,积攒了上千万资金。


随后,爱家展开了“面向全国”的扩张。2024年7月,陈勇被派遣到急速扩张的“苏北”区域任总厨师长,负责筹备新店的厨房业务。该地区在此前有3家门店,陈勇来的短短两个月里,则新开了八九家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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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家月子中心在全国有多家门店 / 图源:社交媒体截图


到了10月,陈勇察觉到,公司资金有可能出了问题。他告诉南风窗,当时扬州准备开第二家分店,他已经为厨房招到了一位大师傅,原本谈好1.1万月薪,但被老板砍到了9000,随后更被直接叫停,“怕养不起”。


陈勇感到纳闷,公司高管和他透露,老板“就靠每开一个新店,爆款一下,回流一部分资金”,7到8月间,公司一下子开了17家新店,一个爆款都没有,钱就回不来了。


“也就是个草台班子。他也没说有经营困难,一直压着,肯定不让底下人知道。”陈勇说道。


从去年10月开始,陈勇就没再见过老板王沛腾。到了12月,工资拖发后,陈勇等人试图跟王沛腾沟通,出面回应公司事务的,变成了王的两个姐姐——她们负责买菜采购,但公司没有正式任命其行政职位。“只要问她比较敏感的问题,她就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个买菜的。”


而所在门店的店长则告诉陈勇,公司为了融资,账面上要保持好看,所以“大家先紧一紧,把钱留在账上”。陈勇对这话的可信度保持怀疑,但也只能等待。


到了今年1月7日凌晨,陈勇和同事们等来的,是工作群里蹦出的一条口头的破产通知。


陈勇提到,自己在群里曾经质疑,爱家门店收的钱去了哪儿,要求王沛腾出来说话。王沛腾的姐姐王巧只是回应,整个公司账上只剩140多万了,而老板“现在泣不成声了,现在跟你们说不成”。


陈勇向南风窗提供了一份江浙沪区域爱家月子中心门店2025年1月(截至1月6日)的“销售报告”。“报告”显示,6天内,该区域店合计实收为198.65万元。他还告诉南风窗,爱家公司制度混乱,没有独立的财务,王沛腾姐姐作为没有行政职务的采购,可以随便到店面提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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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勇说,武汉爱家月子中心店长曾主动在工作群报出财务数据,被王巧攻击,此后群内不再谈论账目问题 / 受访者供图


此外,陈勇提供的群聊记录显示,他曾经质疑王巧发布破产公告的程序问题,“没有法人公章和签字”。他对南风窗说,王巧的职位实际也不具备代表公司发布破产公告的合理性。王巧则在群里表示,“脏水泼身上不怕,没有做过错事,需要我承担的,我不会去逃避”,并且指出,爱家的经营是被黄姓CEO搅乱,钱款也被其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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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家破产后,陈勇与其他员工跟王巧在工作群内对话,王巧将矛头指向爱家的黄姓CEO/受访者供图


陈勇还提及,1月5日晚,南京某爱家门店的厨师偶然拍下了店长与王沛腾一段不寻常的聊天记录,二人疑似在商量门店的去留问题,“我感觉其他城市都舍掉,把昆山,苏州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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疑似王沛腾与对方在商议爱家门店的去留问题 / 受访者供图


南风窗记者曾多次试图通过电话联系王沛腾,并通过社交媒体私信联系王巧,均无果。企查查显示,自2025年1月7日起,爱家旗下多家公司被列入“经营异常”,并陷入多起商业合作纠纷、劳动纠纷诉讼。


到现在,陈勇依然觉得爱家的倒闭太过突兀,“里里外外都很套路,跟演电影似的……稀里糊涂就破产了,我稀里糊涂就下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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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子中心的惊险游戏

陈勇的描述,勾勒出爱家月子中心激进的商业扩张模式:通过价格战与同行相竞争,不断吸收客户的现金开新店,借此吸收新的资金。由于低价,存量门店自身难以持续盈利,当新店不再“爆单”,也就迎来整个链条的崩溃。


阿符对南风窗指出,爱家的商业策略在行内人看来,有种种不合理之处:要150万加盟费,还要抽加盟商8%。按照月子中心的盈利水平,8%是一个极高的抽成,“(抽这么多)直接倒闭算了。这个PPT像外行画出来骗投资人的,做得跟玩儿似的。”


她表示,月子中心看似客单价高,但利润率未必高,属于重资产行业,房租、人力成本高,网络时代也需要砸营销费。在南京地区投放单一平台渠道,一个月就要20万上下。而爱家作为全国连锁店铺,营销支出应该更高。


爱家的价格战策略,让月子中心行业陷入恶性竞争生态,更为脆弱。“爱家定价远低于成本,破坏行业规则,把客源全部卷走。有些同行也开始效仿,要么用新手月嫂降低人力成本,让月嫂兼保洁、订预制菜,尽量卖爱家的价格,要么直接跑。恶性循环。”阿符说。


月子中心行业的资深人士简琪则告诉南风窗,爱家的模式跟几年前大规模“跑路”的成都奇嘉母婴公司极像。


简琪提到,与爱家相似,奇嘉通过价格倾销在成都迅速占领市场,并且大规模收购其他月子中心、医院、产后康复及摄影机构,但缺乏认真经营的耐心,而是以将集团“打包”卖给资本为目的。后来因出售不顺,资金链断裂而爆雷。


2020年,《南都周刊》曾报道成都七家月子中心出现连环崩坏、产妇仓促搬离的新闻,这几家月子中心及多家名目繁多的“月子会所”“母婴医养中心”“中西医结合医院”均指向奇嘉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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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家成都母婴保健行业的公司与奇嘉母婴相关 / 图源:《南都周刊》


“这在行业内叫玩预付款,正常来说,客户入住并出所,这笔钱才算是收入,刨掉成本,才算利润。但收到预付款就去收购其他月子中心,用新店预付款再进行收购——这种玩法的好处是能迅速占领市场,坏处是一旦有一家店经营出现问题,整条链都会完。”简琪解释。


她还提到,“估计业内有不少月子中心在玩预付款。”而爱家此次“跑路”,很有可能是因为没有新的资本进来,导致资金缺口。“不是特别有计划的跑路,所以指望政府监管,很难。”


月子中心提供的是“一次性服务”,大多数服务的客户只坐一次月子,也给了短视经营的商家以机会。


消费者的认知,极易被爱家的价格战所引导。“信息不对等。客户觉得3万是很大一笔钱,爱家19800都有得赚,不知道为什么会跑。业内才知道,3万是大城市(月子中心)保底价,小城市能做18000,是因为房租和人力成本低。”阿符表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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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家月子中心内部 / 图源:经济观察报

因此,价格低于市场水平的月子中心值得警惕。简琪建议,判断一家月子中心是否靠谱,要看其如何经营,“重点在于能挣钱,而非资产、规模。盈利能力强,跑路的可能性就低。”


据《经济参考报》报道,对于此次“爆雷”事件,南京财经大学财税治理研究院院长朱军建议,对于月子中心、养老院等事关“一老一小”大额消费的重点领域,宜通过大数据、舆情监测等手段建立健全经营风险预警机制。对于持续以明显低于成本价开展经营的主体,必须及时干预或公示;对相关失信主体,也应加大公示和综合惩戒力度。


据媒体报道,王沛腾目前正在接受调查。


南风窗记者从维权的孕产妇群体获悉,江苏无锡、扬州、常州等地已经陆续开始为其退款。而其他地区的宝妈、爱家员工、供应商等,仍在等待处理结果。


“不管他(王沛腾)是在逃跑的路上,还是在派出所,他都应该出来,看看我们发出的声音。”陈勇对南风窗说。(付思涵 南风窗


(实习生燕子昂对本文亦有贡献。除王沛腾、王巧、马隆盛外,为保护受访者隐私,其余受访者均为化名。)